碗里放点红糖,用热水一冲,再打上一个鸡蛋,用筷子搅成蛋花,喝进嘴里又香又甜。
看着女儿喝完了红糖鸡蛋,白母肚里的话绕着肠子打了几个弯,才道。
“乖囡,听话,那知青点就不去了,邵英华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他要回城里就让他回,村里那么多好小伙,就不信没有一个能配得上我家乖囡的。”
昨天白月跟白父置气,父女两个大吵了一架,惹得左邻右舍看了热闹,白勇气急之下甚至说出要去抓邵英华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回城的话。
思及此,白母心里给邵英华又记上了一。
白月看看白母的神情,就知道白母心里在想啥,她微微一笑,将桌上叠好的衣服重收回箱子里。
“妈,我不去了。”
“真的?!”
白母眼里划过喜意,自家女儿自家知道,白月一向是个倔脾气,决定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现在见她轻轻松松地就答应不去了,白母惊喜之余又有点不敢置信。
“嗯。”白月拍了拍白母的手,眼神坚定。
见女儿真的这样说,白母才长出一口气。
“而且,现在只是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又不是真的确定了恢复高考,再说了,我相信英华。”
白月有前世记忆,知道今年十月份会宣布高考恢复的消息,但是白家村里的村民和知青们却不知,也有人一度以为这是假消息。
白母看着一脸笑意的白月,还想再劝她几句,屋外就传来了一个娇俏的女声。
“月月,你在家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白月神色一凛,暗暗攥紧拳头,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
听见白月的回应,周品兰推开门,见母女俩都在屋子里,她敛去眼底的惊讶,“婶,你也在啊。”
她梳着两根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头捋得整整齐齐,一点也不毛躁,精致的五官让这屋里一下就亮堂起来,除了皮肤有些黑,倒是个十足的美人。
听到周品兰的话,白母点点头,面色平静。
白月垂下眼睑,“妈,你先出去吧,我跟品兰聊会。”
即使现在不让白母出去,周品兰也会找机会支开白母,倒不如顺了她的意,还能省点功夫。
听到白月让白母先离开,周品兰弯了弯眼角,揽住白月的胳膊,“是啊,婶,我跟月月有些女儿家的私房话要讲。”
白母看了女儿一眼,又看了周品兰一眼,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见白母真的走了,周品兰才自顾自地找了个凳子坐下来,面上带着担忧,握住她的手,“月月,你还好吧。”
白月抽出手,理了理衣角,“我没事。”
“那可太好了,昨天听见你和白叔吵架的时候,我可为你担心了。”周品兰对白月抽手的动作不以为意,只当她是迁怒。
她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担忧,仿佛真的为白月感到担心。
白月心底划过一丝冷笑,前世,就是在周品兰的不断撺掇下,她才会干出这么多不理智的事情,也因为她今天的一番话,自己才真正下定决心去了知青点。
周品兰余光看见桌上的空碗,碗里还剩了一些蛋花,又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气味,嘴角微微下垂。
白家是十里八村的殷实人家,日子比她们这些下乡的知青好过不知道多少。
就说这红糖鸡蛋,也不是户户人家都吃得起的,能隔几天吃一碗的,也只有白家这位娇宠的‘大小姐’了。
白家人疼她,从小到大都没让白月做过什么农活,一双手养的又白又嫩,跟豆腐似的。
反观自己呢,从繁华的城里下到这个偏僻的小乡村,每天都要做农活不说,晒得黝黑,吃的也只是很普通的大锅饭。
再说住的,所谓知青点,也只是白家村用来安置知青的临时地点,随便修了几间土坯房屋,还要好几个知青一起睡大通铺,夜里伸不开腿,还得忍受其他知青的呼噜声。
白家是修的瓦房,白月自己一个人就住一间房,屋子敞亮,墙角放了一个木箱子给她装衣物,还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放了几朵绢花,还有一对罕有的银丁香耳环。
衣食住行,她一个城里人,样样都比不过白月这个乡下妞。
想到这,周品兰心里就止不住泛酸,怎么也笑不出来。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了。
周品兰有确切消息,一定会恢复高考,到时候她一定可以考上大学,重回到城里,做城里人。
至于白月嘛,就做她土窝窝里的金凤凰吧。
周品兰心里的酸变成了甜,重绽开了笑容,“月月,上次你不是说喜欢蓝色嵌小花的头绳吗?我叔叔是城里工厂的工人,他写信跟我说,城里工厂的女工们头上戴的就是这种头绳,可好看了。”
白月静静地看着她‘表演’,配合地睁大眼睛,“真的吗?”
见此,周品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真的,我叔叔还跟我说,厂里的女工们可漂亮了,他还让我考工回去,可是,我想上大学。”
说到这,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你说,会不会真的恢复高考啊?如果可以上大学……大学里的女学生该有多漂亮,肯定比厂里的女工还要漂亮。”
周品兰的眼里流露出真情实意的羡慕,看到出来,她真的很想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