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虽悍不畏死,但毒伤之下身法大打折扣,倏忽间一团黑影自女子手中破空飞出,嘭一声击在了他的大腿上,将他砸得横身摔飞丈远,落地时一条腿顿失知觉,一时再也无法站起。
黑影落地,竟是一只茶杯。
茶棚内陡然静了下来,只有那名神色大变的使刀汉子沉重的呼吸声。
双方攻守之间变化度极快,不过短短十几息时间,茶棚内已有了胜负之分。
但这一场生得太过莫名的搏斗,从那两人出手来看,并非仅仅分出胜负能够结束。
那女子终于缓缓起身,她面容清冷,目光清冷,语气也同样清冷。
她冷然望着那僵在原地的使刀汉子,冷声道:“江湖上想要这人性命的人虽不少,但像你们这种连本姑娘的主意也敢打的人却不多见。石庚丑身负大案不假,但他却从未在楚州犯过事,你们的慌话也太不谨慎了。”
那汉子脸色一青,目光顿时阴沉了下来。
石庚丑面色惨白,浑身已被冷汗浸透,急忙连滚带爬躲进了茶棚。
“本姑娘原以为在此守株待兔能抓几个前来救他的同党,却不料你二人竟是来杀他的。”女子清冷目光缓缓从两人身上扫过,忽然冷冷嗤笑一声,说道:“但瞧你们这般模样,却也不像是真为了报仇,那你们的来历还真有些耐人寻味了。”
女子正说话间,却听得一声凄厉惨叫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那中了自己毒箭的汉子脸色已经变成青紫正浑身抽搐不已,口鼻耳正不断渗出黑血,他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胸膛在地上挣扎翻滚,口中出惊怖的惨叫,似在承受着无法形容的痛苦。
众人见到如此惊悚一幕,尽皆大惊失色,不少胆小之人不敢再作逗留,纷纷离群而去。
那使刀汉子见同伴如此惨状,顿时脸皮不停抽动,他咬牙切齿,目中惊恐怨毒之色更甚。
那女子微微蹙起了眉头,眼中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
不过短短数息时间,那惨叫不已的汉子突然整个身躯弓成了一只虾米,随即口中猛然喷出一大口黑血,他面目扭曲双眼暴突,骤然惨叫倏止,竟是顷刻间丧命。
“死人了……死人了……”
围观人群中有人大声惊叫,一时乱作一片。混乱中有人叫道:“杀人了,赶紧报官吧……”
官道上顿时人奔马嘶一片混乱,茶棚老头更是吓面无人色,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但那女子却对此毫不在意,她只是微微蹙眉冷声道:“好歹毒的暗箭,如今他自食恶果,却是怪不得本姑娘了。”
那使刀汉子脸色铁青,忽然也冷笑一声,阴恻恻的说道:“他死在自己的箭下,是他自己学艺不精,的确怪不得你。”冷厉目光却落在那石庚丑脸上,仿佛要将他刺个通透。
石庚丑见那人同伴如此凄惨死状,早已惊浑身冷,又见那人冷厉目光射来,他顿时头皮一麻,不由得悄然朝那女子身后缩了过去。
那女子一手抓着银索,冷眼凝视着那汉子,沉声道:“瞧你二人这般毒辣手段,看来是非杀他不可了。但在本姑娘的印象中,朝廷的通缉令里并无你二人,所以你两个应是江湖人物。可本姑娘却很好奇,以你们的武功也不应该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你二人到底是何来历?”
她年纪虽轻,可说话之间非但气定神闲,还流露出一种久经江湖的自信沉稳之气势,绝非寻常江湖女子能可相比。
汉子紧握手中那口镔铁雪花刀,忽然冷笑道:“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石庚丑必须要死!”
女子挑眉道:“本姑娘不管你们与他是何关系有什么恩怨,但他现在是本姑娘手中的通缉要犯,本姑娘要将他送到常州府衙问罪,所以……”她话音微顿,忽地眉宇间有煞气一现,接着冷冷道:“有本姑娘在此,你便杀不了他。本姑娘还要好心提醒你,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否则后悔莫及。”
那汉子闻言,神色越显阴冷,经过方才的交手,汉子已知对方虽不过一介女流,但无论武功还是对敌经验都异常高明老练,尤其是内功修为更是深厚,端的绝非等闲之辈,更非他一人之力能够战胜,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已无第二条路可选。
那汉子暗自凝神静气,浑身鼓满弓劲,忽然眼珠一转,冷笑道:“我们知道你的底细,这人在你手里活着值三万两银子,死了只值两万两。但你若能将他交给我,我可以给你双倍甚至更高的价钱,你奔走江湖以悬赏令为生,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可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石庚丑闻言顿时浑身一颤,他无比惊恐的倒退两步,同时紧盯着那女子,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和悲愤之色。
“果然有备而来。”那女子皱了皱眉,忽然嗤笑道:“既然你们知晓本姑娘的底细,就该明白本姑娘捉拿通缉要犯并非仅仅为了赏金,你的主意虽不错,但在本姑娘这里却行不通,也打动不了我。”
“既如此,便没得商量了!”
那汉子沉声低喝一声,掌中刀一引,瞬间踏步如流星欺身而起,刀光如雪花飞扬,劈头盖脸朝着女子劈砍而去。
女子面若寒霜,目光却清澈无比,脚下只是随意一转,也不见她用了何种步法,竟在瞬息间便已躲过了汉子的凌厉一刀。
汉子冷喝一声旋身跨步,不待刀势用老,手腕翻转中刀光一闪横斩女子腰肋。他全力一刀不中之下尚能如此迅变招且威势不减,已足见其刀法之精湛。
却见那女子脚步倏然向前一踏,竟是不退反进一步跨进了刀锋之前,随即左手微扬,一掌轻描淡写的拂向汉子持刀手腕。
汉子心中一沉,心知那女子虽出手随意,实则举手投足间便已展露出了极为高明的武功修为,这一掌更是后先至已然破了他这凌厉的横斩一刀。汉子不敢轻易与她掌势相接,蓦地弓腰扭胯身形一转,随即一刀斜撩反扫女子肩头。
汉子连续三刀非但度极快,变化更为狠辣刁钻,端的令人目不暇接。
两人近身相搏,更显得这一刀的凌厉毒辣,岂料那女子身上斗篷忽然荡开,随即一只小巧的鹿皮快靴便已鬼魅般踢在了汉子腰上,汉子刀刃还未沾到女子肩膀,却已率先被这神出鬼没的一脚踢得向前一扑,差点栽了一个大跟头。
那汉子惊怒交迸,所幸他身手了得,身形前扑之际尚能运转气息翻身向旁一闪,方不至于当场出丑。
汉子连番出手皆徒劳无功,顿时惊怒无比,他这几刀已是倾力而出,岂料对方却应对得如此轻而易举,两人的武功已然高下立判。然而这汉子一意击杀石庚丑,若不能逼退那女子,势必不能得偿所愿,当下他心中更添焦躁,神态越狰狞凶狠。
汉子刀势再引,突地双足蹬地,脚下泥土翻飞之间,他整个人身如狂风般疾掠而起,再一次扑向那女子。
狂荡的身影转瞬已至女子身前,那汉子已改为双手握刀,借疾掠之势刷刷刷连出三刀,劈顶拦腰翻手削,三刀快若一刀,径向女子要害招呼。
那女子始终保持着气定神闲的姿态,目光更如洞若观火般清澈,她脚下连续微微左右移动,便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圆圈让她的身形在那方寸之间宛如游鱼般进退自如,她同时挥手,玉指疾点、跨步顶膝、仰身横移,无一不是后先至却又连贯如一,竟在刹那间便又破了那凌厉三刀,同时逼得那汉子暴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