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重落下,有一个人随即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个身材高挺的男子,浑身都被罩上了一层积雪,看样子是在外面的风雪中走了很久了。
他走进酒馆,眼睛瞧也不瞧屋内情形,就只是鼻子微微一嗅,然后随口道:“掌柜的,一壶酒,两斤肉。”
没等老马掌柜的答话,他就径直走向一张靠窗的桌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好嘞,客官稍等。”老马一边殷勤回着话,一边在心里暗道今怎么这么多外来客?
老马眼睛利索,他一眼就看出这个人也不是本人。
其余五人此刻的眼神也都还在那个人的身上不曾移开。
似乎是感应到了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来人略微转头,朝五人望去。
五个人总算是看清了他的样貌。
那人估摸着三十不到的年纪,脸颊上虽冒起了一层许久不曾刮过的胡茬子,却无法掩盖那一张如刀刻般轮廓分明透着坚毅的脸庞,两道斜飞的浓眉下是一双蕴藏着锐利眼神的细长眸子,鼻梁高挺,两片嘴唇削薄轻抿。虽是披了一袭宽松的麻布斗篷,但从那饱满宽厚的肩膀能可看出,他有一副精壮伟岸的体魄。
虽是满身风雪,但静坐不语之间却犹如一尊石雕不动如山,浑身隐隐散出一种桀骜不驯的孤傲之势。
那人与五人对视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又自顾转过头,眼睛看向窗外。
年纪虽不大,可在座的其他人都不是普通百姓,自然一眼就可看出他是一个惯走风霜雨雪的江湖人。而两位老者更是从那毫不起眼的装扮中看出了那人内敛却又隐的不俗气度。
尤其那一双眼睛,眸子里锐利深沉,仿佛藏着一片海洋般深邃。
见那人已经转过头,三个青壮也就没有再对他过度关注,各自又沉默着喝酒吃肉。
但两位老者的眼神却还是在那人的身上多逗留了片刻,随后才各自对望了一眼,微微摇头——两人都不认识那个人。
虽说都是江湖中人,可相比之下那个年纪不大的男子显然要比他们更像江湖人。因为久走江湖的人和是江湖中人那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的。
久走江湖的人,他们浪迹涯四海为家,历经风霜雨雪,身上自有一种独特的江湖气息。而如今那个男子身上就有那种江湖味道。
但让两位老者心里有些奇怪的是,那人明明年纪不算大,但一身江湖味却十分浓重,若非有着行走江湖多年的经历,是绝对不会在身上留下如此独特的气息的。
掌柜老马这时端上了酒肉,那人随即付给了老马一块碎银。后者经手微一掂量,寻摸着有二两左右,顿时眼睛一亮,忙笑道:“客官,多了,多了。”
“无妨,酒肉不够再上。”那人言语简短。老马心里乐开了花,喜滋滋回了一声好,就赶紧退回柜台了。
这二两碎银,在倒马坎这种穷乡僻壤的小方,可是相当于老马两三的收入了,也难怪他那般高兴。
那人便独自倒了一碗酒,一口饮了半碗,扬了扬眉,似乎烧刀子挺合他的口味。
因为忽然来了别人,邻桌不远的两个老者也就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瘦削老者的眼神却始终有意无意的朝窗口边望。不多时,他便朝对面的魁梧老者投去一个眼神,然后再向窗口边瞟了瞟。
魁梧老者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初看之下并未看出有何异样。不过转眼之间,他的脸色就有些不同了。因为他看到窗边的那人,身上隐隐散出了一阵淡淡的薄雾。
那人进来时浑身都落满了积雪,但如今他一边喝酒一边吃肉,身上的积雪就开始慢慢融化,可令魁梧老者心中惊诧的是,那融化的雪水并未浸湿他的麻布斗篷,而是在身上蒸成了那一层淡淡的雾气,随即消散。
魁梧老者不由得又与瘦削老者互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震惊之色。两人都是身怀不俗的武功修为的武道高手,目睹那人看似无心之举的举动,都同时在心里暗道一声:“好深的内力!”
那人的确并没有刻意显露,可那随意之举却让明眼人感到了莫名的震惊。他们都没想到在这个小方,居然还会遇到拥有如此深厚功力的武林中人。
两人眼光老辣,观那人一派随意的神色,以及身上无意间散出来的奇特异象,便足可看出他不但内力相当深厚,并且已到了收运用自如的不俗境界了。而更让二人惊异的是,那个人的年纪还相当年轻。
如今武林中像他这种年纪就身怀如此修为的人,好像并不太多。
两个老者心中虽是各有念头,但那窗口边的人却并无异样,依旧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
就在这时,门帘再次被人掀开,有一个人随即从门口走了进来。
来人甫一进门,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就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当看到那两个老者时,眼神略一停留,随后他就呵呵一笑,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算是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