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止是我们……”时鸿尧语气里忽然多了几分不安,“既然有人敢对严家的落日马场下手,那他们的目标,只怕不但包括了我们,更是整个关外江湖!”
众人的脸色又不由变了一变。
石锦依趁伸手抹了抹眼角泪痕的动作,掩去了脸上猛然露出的一抹狠厉的杀气,心中不由狠狠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一旦有机会,她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这个时鸿尧。
她心中杀意一动,体内经脉中就有九处窍穴猛然一阵刺痛,极度的痛苦几乎让她忍不住要痛呼出口。
石锦依顿时浑身冷汗直流,骇然惊魂之下,她恨不得立刻就将沈默碎尸万段。
如此一来,在没有动这场布局的最后杀着之前,她就只有继续扮演她那严家儿媳妇的身份,不敢再妄动半分杀意。
“整个关外江湖?这也未免太难以置信了吧?”田望野沉声道:“且不说其他,这些年关外江湖在严老爷子的促使之下,我们五家同气连枝,关外才有这难得的平静,老夫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实力,胆敢与整个关外江湖为敌?”
倘若猜测为真,这的确是一个无法让人置信的事情。
时鸿尧忽然冷哼一声,道:“到底是什么人时某也还不确定。不过我能肯定的是,就是因为关外江湖平静得太久了,所以才有人想要打破这种平静,于是才会利用诡计掀起风波。”
他看着众人十分疑惑的神情,又接道:“有些人希望江湖能够太平,但也有人却不愿那样,因为江湖一旦平静了,就意味着会失去很多机会。”
所有人立刻都明白了。时鸿尧说得很对,江湖就是一个充满了利益和血腥但又没有固定点也没有具体位置的所在,世上只要有人的方,就会有江湖。所以在江湖上的人,永远都走不出恩怨情仇和名利权势的范畴。而一个太过平静的江湖,岂非就会让太多的人失去了从中得到利益和实现其他目的的机会?
那些目的,小到一己私仇,大到争霸江湖。而一个太平的江湖,显然就已经失去了它的本质,那显然不是那些心怀野心的人愿意看到的。
于钟朝脸色沉静,缓缓道:“可是关外江湖这么多年来,并没有任何一个能同时与我们五家势力分庭抗礼的力量。”
薛越却冷声道:“或许就是因为没有这样的力量,所以才会有人想将我们一举击破,我们五家势力一旦散了,那这关外江湖就成了一盘散沙的混乱之,岂不正成了有心人可以利用的机会?”
时鸿尧闻言,就不由得朝薛越投去了略微赞许的目光。他没有想到正处于悲愤焦躁的薛越还能有如此冷静的思绪。
田望野江湖经验老道,很快就能猜想出其中的关键,于是他沉吟道:“按照这样的猜测,所以才有人会选择向落日马场出手。因为作为关外江湖最有声望,也是促成我们五家帮派连成统一阵线的严守阳一旦死了,必将会成为引混乱的导火索。如此一来,设下这个局的人不但能从中谋夺到严家的财富和瓦解落日马场的势力,更能让整个关外陷入混乱。更可怕的是如此一来,只怕整个关外江湖或许都会怀疑严老爷子的死是我们五家所为。这背后所隐藏的祸心,可真是何其歹毒啊!”
于钟朝缓缓说道:“倘若要确定这个假设是真的,那就必须先找到这个阴谋的主使者。况且我们已经说过,关外江湖上并没有能与我们相抗衡的力量。”
时鸿尧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这关外江湖上或许没有能与我们五家联盟相抗衡的力量,但江湖之外呢?”
他这句话一出口,众人就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仿佛同时察觉到这句话中的含义。
此时的他们,心中都在“江湖之外”这几个字的意思。
何为江湖之外?普之下,莫非王土。
这个可大可小的“江湖”,岂非也正是在王土之内?
田望野双眉紧皱,他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目光就不由悄然看向了曹雄。
曹雄一向沉着心思缜密,这时也已经想到了某一点关键处,他脸色就更阴沉了几分。
重重的冷哼一声后,曹雄直盯着时鸿尧,沉声道:“时帮主,你有话就请明说,又何必故作神秘呢?”
见众人一时都面露沉重神色,时鸿尧淡然一笑,却答非所问的缓缓说道:“最近我曾听闻过一些消息,不知各位是否也同样听到过?”
田望野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道:“这个江湖上每都会有各种不同的消息,却不知时帮主说的是什么消息?”
其他人虽没有说话,但目光全部都聚集到了时鸿尧身上。
时鸿尧忽然收敛神色,沉声道:“我听有人说,这关外江湖中,有人暗中与西北十五城的蛮族勾结,蛮族意欲出兵侵犯边关……”
就在众人的惊诧神情中,他又接道:“另外还有人说,有人想要借助官府的力量,铲除我们这些关外的江湖势力。”
所有人的脸色立刻都变了,时鸿尧的话就像是一道响在他们耳边的惊雷,让他们一时完全愣住。
这两个消息,无论哪一个,都绝对算得上是能让人瞠目结舌的大事。
田望野怔了一怔,忽然沉声问道:“时帮主,这些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为何我们都不曾听闻?”
时鸿尧摇头道:“这不过只是一些零碎的江湖消息,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何人传出,可信度也并不高,所以在听到之后,我也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当我收到了那封信以后,才隐约觉得那些消息,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
于钟朝双眉皱得更紧了,他一向冷静的神情此刻也有了动容,沉声道:“可是这两个消息,无论哪一个是真,都是足以影响关外局势的大事。”
时鸿尧缓缓说道:“不知各位觉得,这两个消息,到底哪一个可信度最高呢?”
场中几人心思涌动,暗中都各有想法。
于钟朝沉思一会,率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说道:“蛮族盘踞西北十五城多年,他们崇尚武力,悍猛善战,近两年虽然颇具规模势力,但他们一向各自为尊,各城相互之间生争斗之事时有生,所以并不能形成统一的力量。而如今朝廷虽然腐败黑暗,各王侯拥兵自重,朝廷气运日渐衰弱,但这大雍皇朝终究还没有倾覆,国力虽已大不如前,却也依然尚存。而这西北边关还有镇边府坐镇,这两年姓魏的正在暗中厉兵秣马,想必也已经开始重视蛮族的动向。而以蛮族如今的情况,想必也没有那个实力贸然与大雍开战。所以于某以为,蛮族兵边关的消息并不可靠。”
自古以来,百姓妄议朝廷都是大忌,但对于一向“以武犯禁”的江湖中人来说,非议朝廷这种会被论罪的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而于钟朝这一番话,也的确说得很有道理,在场众人都是在这关外摸爬滚打许多年的老江湖,对关外局势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而于钟朝显然对蛮族的情况也十分熟悉,所以大家都默然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观点。
时鸿尧闻言抚掌而笑,看着于钟朝道:“于掌门不但一对残月钩名动江湖,对这关外的大局大势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真是令人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