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闍绶真细长却隐含杀意的双眉一挑,却没有回答。
那人淡淡一笑,他右脚轻轻一抬,然后再轻轻一踏。
一脚踏,便有一股磅礴力道卷荡而起,倏然撞向那还在出沙哑咆哮的重黎残躯。
转瞬之间,只有半截上身的重黎在那股浩然力道中,犹如风卷落叶般顿时化为一团青烟,随即被寒风吹散。
阿闍绶真嘴角狠狠抽搐,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我知道你身后十丈外,尚有两具傀甲战尸。”那人面不改色,仿佛刚才随意一击不过是扫落了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一样,他淡然道:“而你鉴灵盘在手,随时可以启动你隐伏在此的第二道阵法……”
“不管你不服还是不信,你的这些手段对别人来说或许极为可怕,但在我面前,却不过儿戏罢了。”
那人说完,忽然抬手,手指朝着虚空连弹数下,沈默耳中隐约听见嗤嗤的破风之声连响,这方圆十几丈外的东南西北四个位置顿时出四声不同的震动。
东面腾起一团火光,西面喷出一条水柱;南面弹出一柄断为两截的钢刀,而北方却是炸开一个深深的土坑。
阿闍绶真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星移斗转阵,说到底还是需要借助外力,不值一提……想必这隐伏的第二个阵法,就是乾坤玄极阵了吧?”那人看着阿闍绶真道:“不得不说你确实极有资,也够胆量,竟然以自身而成‘木’位变为阵眼,为的就是能够倚仗鉴灵盘快启动阵法。如此手法心性,倒的确有几分鬼梁阴阳老鬼的风格。”
阿闍绶真闻言,脸色终于再次剧变。那人不但能看出她布下的是何种阵法,还在轻描淡写间就破了她布阵的法门,更能以此推断出她的隐伏阵法,如此见识,当真令人难以置信,更匪夷所思。
“你……你……”
阿闍绶真浑身轻颤,她看着那人,就好像看见了鬼。
“鬼梁缺穷其一生都在专研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阴毒手段,尤其是尸祭之术,更是令人作呕!”那人冷冷道:“看到这具傀尸,我就知道你这女娃在尸祭术上颇有火候。我也知道如果想要炼制一具成形的傀尸需要极大的心血,我毁了它,就是要警告你,这种有伤和的歹毒之术,你若不想遭到谴,就最好不要再轻使用。”
沈默闻言心里一沉,原来重黎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被炼化了的尸体,难怪它在断了一臂后还能那般凶猛,因为它根本就毫无痛觉。
而这样的傀儡,阿闍绶真身后竟然还有两具!
阿闍绶真脸孔扭曲起来,她语气颤抖却凌厉,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那人忽然轻叹一声,他抬头望,喃喃道:“不论是你师尊鬼梁缺,还是那位圣传的创教祖师,他们也不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所以你一个小小女娃,有何资格问我是谁?”
此言一出,阿闍绶真仿佛如遭累击,她连连后退,脸上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的表情神色。
她像是听到了世上最疯狂的一句话。可是那人的语气,却一点也不疯狂。
阿闍绶真作为圣传的祭司,她最清楚圣传教的历史。
圣传创立至今已经将近百年,其中历经三代教主。而现在的月无缺,便是第三任教主。
而圣传创教祖师,却早已于数十年前就不在人世了。
那位创教祖师,陨落之时,已经将近百岁高龄。
而眼前这位相貌体形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的男人,从他的那句话中可以听出,他竟然也认识圣传的那位创教祖师!
这句话,岂止是疯狂?
而更让阿闍绶真难以相信的是,从方才那人的言语举动可以看出,他认识自己的师尊,并与之有着某种非同寻常的过往。
至于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阿闍绶真却一无所知。不过从那人提及师尊时并不友好的语气,她猜测两人之间大抵应该有恩怨,或者说两人本就是仇敌。
而沈默同样身躯一震,他吃惊的看着那人。
黑袍人的目光也有明显的惊诧之色。
“怎么可能……”阿闍绶真看着那人,吃惊的道:“我圣教祖师已经在六十年前就已经将生命献与了守大神,你怎么可能会认识他?”
那人冷哼道:“这世上既然有你师尊那样老不死的怪物,那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啊!……”
阿闍绶真惊啊一声,一时无言以对。
那人没有说错。她的那位师尊,名字的确是叫鬼梁缺,她所在的宗门,也的确是一个名为“阴阳宗”的门派。可这个门派早已式微数十年,除了阿闍绶真以外,就再无其他弟子了。
而她的师尊,如今的年纪也快将近百岁,的确是那人口中不折不扣的“老不死”。
可这样一算,如果那人所言为真,那他又该有多少岁了?
沈默心头忽然一沉,他看着那人的身影,隐约想起了一个人来。
而这个人,也是他的师尊。
沈默第一次见到师尊的时候,他的模样和年纪也并不老。可实际却是,他的师尊那时已经将近一百三十岁了。
这一刻,沈默已经察觉出,眼前的这个人,仿佛与他的师尊本就是相同类似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