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谙兵法的行家,若是细细研究武次县的势,便会称赞乐2最初兵力部署之得当,可谓滴水不漏。
最初,乐2自领中军驻扎要道,四周一片开阔,进可攻退可守;而武次县紧贴武次山南而建,武次山一部居高临下可眺望整个县城,在武次山布置一部兵马,即使武次县失手,仍可借助利向城内搭弓射箭;吉恩河由西自东,以西北向东南之走向,将辽西、辽东、赤松三郡与高句丽国分割开来,形成然疆界,乐2将一部兵马布置于防区中河道最窄最浅处,便可防止敌人搭设浮桥渡河;执牛桥作为武次辖区连接高句丽国的唯一通道,乐2更是将孙芸执掌的执牛部六千精兵屯放于此,以备不时之需。
若依照以上布置,牟羽的大军,根本不会如此轻而举攻陷乐2军营。
可惜,在牟羽来前,乐2被刘懿和死士辰恐吓,如惊弓之鸟,将所有兵马汇聚一团,失了利,无形之中,这为牟羽大军将乐2部围而歼之,创造了良好条件。
言归正传,这执牛桥,正是这次乐泉残部突围逃跑的必经之路。
武宁军中军,老将杨全仅点两千兵,便赶往执牛桥,一行人慢慢悠悠的跑到执牛桥边时,乐泉逃军的火光已经在西方隐约可见,杨全未立据马、未撒障钉、未烧木桥,仅是将两千步兵囤积在执牛桥两侧,大点火把,并吩咐两名随行千夫长,“敌近一百五十步,既射箭击敌。”
两名千夫长虽然不解,但也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乐泉这条恶虫飞扑而来,及近一百五十步,武宁军千夫长立令放箭,一时间箭如雨下,场面十分浩大。然而,兵弓骑技能本就薄弱,箭簇哪里射得到百步之远,万箭齐不过是雨声大雨点小,那羽箭连乐泉的身子都没碰到,便晃晃悠悠的落在两军中央的空上,好似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乐泉哪里顾得了细细查探这些,身后被牟枭、魏开华死死咬着,前方就是刀山,也得闯一闯。不过,当他看到敌人并未烧桥,而是以羽箭阻敌时,乐泉还是冷笑一声,心中嘲讽之意十分明显。
乐泉肉眼已经可见执牛桥,他马缰一勒,锤子倒拎,大声一喝,“将士们,冲过去便是大富大贵,随我冲啊!”
那边,眼见乐泉直扑而来,杨全下令全军停止射击,让出桥口,放乐泉部上桥,千夫长虽然百思不解,但也只得依令而行。
说是慢那时快,乐泉仅在呼吸之间,便已经策马与杨全擦肩而过,尾随乐泉身后的武次军骑兵,见围堵的武宁军并未拦截,遂放松警惕,也跟着呜泱呜泱一齐过桥而去,待得乐泉跑出八九十步,杨全眼神立刻冷厉,大声喝道,“传令,让弟兄们将壶中箭全部射光,对他们往死里招呼。”
哼哼!我杨全放你乐泉过去,可没想放其他人过去!
两名千夫长得令后,立觉老将杨全谋算狠毒,先是以弱弓放松武次军警惕,待其过半而击之,这与《孙子·行军》中讲到的“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对于‘埋伏’在执牛桥两侧的两千兵,此时的武次骑兵,完完全全就是个活靶子!
明月夜,短执牛,两侧士兵张弓搭箭,专门往桥上招呼,一时间,人中箭、马落河、人跌河、马踩人者,不计其数,惨叫声和弓箭破风声混杂在一起,为一幅人间炼狱图配好了绝妙的音乐。
紧随而来的逃跑骑兵明知前方凶险,仍然不敢减,只得硬着头皮冲桥,若是冲得过去还有一线生机,若冲不过去,只能被尾随而来的武宁军追兵斩杀。
两侧桥上,兵们壶中箭尽。
武次军后,龙骧卫虎啸而来。
魏开华一路狂奔,最后在执牛桥西勒缰停马。
前方便是高句丽国土,所以就不再向前继续追击,这乐泉叛国的罪名,算是坐定了。
看着桥下河中数不尽的尸体与哀嚎,魏开华低头思索了一番,顿有恍然大悟之感,他下马向杨全抱拳道,“半济而击,老将军妙算!晚辈佩服。”
杨全回报一拳,以左手握住魏开华右手,两人共同把手举起,朗声道,“大汉威武!”
顿时,全场沸腾,士兵们欢呼雀跃!
说完桥西,再道桥东。
乐泉一路狂奔,逃到桥东一处密林后,熄灭火把、收拢残部,逃出升者仅有不到一千余人,且多为负伤,值得庆幸的是,乐氏族人及一干校尉全部逃出,这保留了今后再度兴起的中坚力量,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参军李琪凤迫不及待上前询问,“将军,接下来,当如何呀?”
李琪凤不同于其他共同出逃之人,在校尉以上军官中,不姓乐的,没几个,所以,他李琪凤属于乐氏一族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乘船,走水路,投大秦。”乐泉极为愤恨,他在武宁军的一片欢呼中,大喝道,“待得下突变,定与族人里应外合,杀进未央宫,生擒皇帝老儿,烧其宗庙,毁其祖坟,以报今日之仇。”
随后,乐泉立即整军向东行去。
事已至此,李琪凤只得随往,临走前,他深情回望了一眼执牛桥,那里,上正星空璨璨、上正火光满满,他心里默问自己‘还回得去么?’。
多年后,李琪凤在大秦身染寒疾,百药无用,即将形分人散之时,他才知道,原来,今夜,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眺望家乡的烟火。
万念俱灰之时,李琪凤终于明白,许多时候,我们放得下的是名利,放不下的,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