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赏大会结束后,军中各党派的核心大佬们依照惯例,继续留在议事大帐开闭门小会。
最先从议事大帐中退出来的中下层将官们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边走边小声讨论着刚刚在议事大帐中生的事。
很快,帐帘再次被掀开,周淮安这个周氏的少将军在几个年轻将官的拥护下走出大帐。
再然后,就是安宁这个敢当面对周祝两位大佬贴脸开大、还能请动那位神秘的侯正大人为其保驾护航的王党新贵;与景珩那个祝系最得力的干将同行而出。
先前还在小声议论的将官们瞬间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在这个小型修罗场上出声音,生怕引火上身。
祝系一派中,有几个跟景珩交情还算不错的年轻将官看见景珩出来,本想上来跟景珩打招呼的。可一看见景珩身边站着的安宁,又缩了回去——且不提这个安宁方才对祝琰大将军的言语冒犯,有没有引起祝系一派的不满。光一个青鸟司,就足以令他们对安宁退避三舍。
王党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存在感弱的可怕。可军中却无一人敢小觑王党一派,你道为何?不就是因为王党手中握着青鸟司那个大杀器么?
遥想当年,赤羽国威最盛之时,青鸟司是何等的威风?掌直驾侍卫,直达天听、巡查缉捕、监管刑狱、策反敌将、监视文武百官……
别说是赤羽国内的公卿大臣了,便是那些小国之君,梦里听见“青鸟司”这三个字,都能被吓醒!然后两股战战,整夜惴惴不得安寝。
景珩那个妖怪有九个脑袋,不怕死,敢去招惹青鸟司的人。可他们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周淮安身边的一个年轻将官见状,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转过头去。以此表达自己对安、景二人的不满。
周淮安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不知是不满那个小将的无礼,还是不喜看见安宁与景珩这两个出身微贱的“下等人”。
这种级别的冷遇对景珩来说,算是家常便饭,所以景珩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不过景珩倒是有点担心一向人缘极好的安宁会不会因为这些冷遇而伤心。
景珩转头看安宁,刚想说点什么去安慰安宁。然后就看见安宁正面带微笑地冲着周淮安所在的方向点头致意。
……习惯了安宁不按牌理出牌的景珩,再次默默地咽下了那些即将出口的安慰之语。
周淮安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安宁会在这种情况下对自己主动示好。出于礼貌,周淮安也对安宁点了点头,以作回应。然后率先离开了这里。
围观众人见状,默默地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后,也渐渐散去。
安宁站在原地没动。等看见跟在周淮安那伙人身后的那个心不在焉、面色略微白的魏齐渐渐跟不上队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安宁才轻挑秀眉,无声一笑后转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
深夜,心里想着事,睡不着的景珩绕过暗卫们的盯梢,偷偷溜进了安宁的营帐。
安宁好像知道景珩一定会来找她一般,见景珩进来也没有太多惊讶,依旧淡定地坐在案几旁翻看着手中的卷宗。
“我就知道你没睡!”果然是因为结界的缘故,明明帐内灯火通明,帐外之人看到的却是漆黑一片,只会以为帐中之人早已睡下。
“隔着营帐都能听见你翻来覆去的声音,怎么,榻上有虱子咬你了?”安宁一边打趣景珩,一边快看完剩下的文字。
“你偷听我?”
“明明是你自己翻的太大声,吵到我了好不好。”其实并没有什么声音,只是安宁能通过身上那片护心鳞,偷偷感知到景珩那过于强烈的不安与焦躁罢了。
景珩走到案几边,盯着安宁的脸看了好一会后,才问:“你跟那位霍侯正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为何要那样帮你?”
其实景珩想问的是:你与那位霍侯正,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这两人太像了!不是容貌长的像,而是一些小习惯、还有整体气质。
安宁放下手中的卷宗,随意道:“他今天不是说了么,我在密林救过他一命。至于他为何会那样帮我……”
安宁皱眉想了想,突然笑了:“或许是因为他比较有良心,懂得知恩图报?”
这小骗子又撒谎!
景珩俯下身去,上下打量安宁,想着得想点什么办法,让她知道总是骗他的后果。
“……干什么?没见过美女啊?凑那么近!”安宁被景珩看的有点不自在,伸手捂住他那双过于清亮的眸子。
“你心虚了!”景珩握住安宁的手,轻轻往下拉,语气笃定:“你每次心虚,眼睛都要往右下方看一下!”
“……!!!”狗东西眼睛还挺利!
被戳穿的安宁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抹红意,却依旧嘴硬道:“你看错了!我没有!”
安宁不肯说,却不妨碍景珩能从各种细碎的小细节里抽丝剥茧,找到证据去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景珩盯着安宁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见安宁坚持不肯告知真相,不得不叹了口气,换了个新的话题:“你今天为何要接下五百主这个职位?”
五百主是武职,武将是要上前线的!她原先不是说不想过多掺和赤羽军这滩浑水?
安宁笑:“大将军厚爱,我盛情难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