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把剑。
木剑。
斥候将军的喉结上下起伏,他握着长枪,安抚着战马,目光看着那里,一把木剑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挂在城门大匾上了,随着风而轻轻鸣啸着,剑身轻轻碰撞着斑驳的城墙,出轻轻的声音。
就好像是当年它还只是一棵树时候一样,
一名老人坐在城门上,青袍翻卷,独自饮酒。
但是这千军万马,竟不敢往前。
剑狂。
慕容龙图。
剑道八百年中最风流。
来来来,邀君饮,与君战!
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
且来,再饮三百杯。
军神姜素曾经来过这里,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着那位剑狂,姜素已经瞎了一只眼晴,但是也没有了那种骄纵狂傲的心境,他握着枪,寂灭神枪在空中鸣啸着,兵家的煞气,传说的豪情就在胸膛之中翻卷滚动。
但是,终究没有出枪。
即便是带着军队,他也没有把握,可以杀死慕容龙图,而不被慕容龙图重伤。
而他此刻,已经不能够再受重伤了。
此刻的应国,危如累卵,姜万象垂垂老矣,即便是用到举国之力而搜集到的续命之物,不知能有几年寿。
太子仁慈,有才能却过于宽厚,不是君王的器量。
二殿下刚戾,有决断,却不能够驾驭乱世这一辆马车。
整个应国,几乎都压在了太师姜素的肩膀上。
他握着枪,闭着眼晴,有些想要如同四年前,和剑狂在学宫那一战一样,舍弃来自于世俗的身份,只留下单纯的武者豪情,但是这一次,他任由那把寂灭神枪鸣啸张狂,却也没有再出枪了。
「走吧。」
姜素举起杯,遥遥地和慕容龙图喝了口酒。
然后转身,带着千军万马离开了。
放下了自己的尊严,军神的傲慢,以及那顶尖神将统帅的传说,他要的是全部的胜利,不是自己的一时之气。
天象有变化,代表着兵家的那些星辰明光大量,在星辰北辰拱门的位置上,遇到了斗宿牛宿,
气冲斗牛,剑光耀世,却又退去了。
道宗袖袍翻卷,从很远的山上观测天象,感知到了这里的大致变化,他看着天穹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白飞扬,自语道:「剑狂因进一步,而放下剑,舍去狂,成了个我。」
「军神则退一步,放下武,舍去神,寻回个我。」」
「一进一退,是皆有成,难道说,大道万千,进也可,退也可,却万不可以拘于道中麽?难道说,我这一路行来的路,反倒是偏激执迷了吗?」
道宗闭上了眼睛,隐隐然受到影响,但是却又终究从容镇定下来了。
他们这样的人,即便是看到旁人往前走出更远,却也只是会平静注视着他们,然后收回目光,
也收回自己的心,落在自己的脚步上。
我自有我道。
却不论此,在这边关里面,钓鲸客也施展阵法,伴随着星光的涟漪,在这阵法之中,显露出来了人来人往,热闹繁华的风景来,一切悉如真实,栩栩如生,即便是武道传说,隔着老远,也难以看破。
其实后方并没有那麽多的百姓,城是此城,开城门是开城门,但是城中百姓已去,留在这里的其实是阵法模拟之物。
即便是慕容龙图,也没有自傲自大到了用身后万千百姓作为筹码,钓鲸客,司危,司命,还有那个晃晃悠悠的银少女,就在后方支援。
以司危之阵为基础,钓鲸客令阵法扩大化。
银少女牵引星光,司命为之留影大阵。
剑狂拦路。
钓鲸客看着那一场气机交锋。
看着剑狂洒脱恣意,看着军神战场后退,在武道传说的感知之中,这两个人的心境,已经明显得踏出了更高一步,明显越了他和道宗。
剑狂放下对于剑的执着,军神收敛对于战场的渴望。
他们因为对于自己的道的坚持,一路行来,排除万难,战胜了一个一个的敌人,踏过了一个一个的关隘,成就大宗师,乃至于踏破大宗师的关卡,成为了武道传说。
最后却要把这执着的【我执】放下来。
更行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