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松了一口气,谴责着陪嫁女仆,庆平公主被小心翼翼搀扶回了喜轿,散落的凤冠发髻头钗又回轿内由专人梳理。
铜镜内,十六余岁的年轻女子披着凤冠乌发配着珠钗流苏尽显珠光宝气,一袭刺绣华美的嫁裳衬着丰润的身姿,举手投足弥漫着雍容华贵的气质。
“公主这般装扮可真美。”
贴身丫鬟云奴赞美着,心里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镜中的庆平公主多了丝艳丽的妖邪之气。
庆平公主轻抹着唇脂,态度淡漠地说道:“我有点累了,想再睡一觉,不想让任何人打扰,你也退下罢。”
云奴应是,出了喜轿,回想起公主徒生的诡异气场,忍不住在轿外偷偷往轿帘内看了一眼。
沿着细微的缝隙,在轿内,隐约可见庆平公主正手持着镜子打量着面孔,袖下的雪白手臂覆上了青麟甲片,发间窜出了妖物才有的奇怪犄角。
云奴捂住嘴,强忍着恐惧,没有当场尖叫出来,她慌忙步履匆匆地走到队列的后方,放出了传音的黄符纸鹤,这枚咒符是王爷嘱托她带着的,一旦庆平公主有了变故,便将此黄符放出。
风声夹杂着雪声在昊笙的耳畔经过,她巧笑倩兮地望着镜中年轻貌美的面容,满意地抹匀了艳丽的红唇。
这面容真年轻,若是她也如这面容一般年轻貌美便好了,何必画皮描容,以她的修为造诣,北渊仙宗无能的雁江崖可配不上她,而她应该站在更高之处。
昊笙厌恶的揪抠着手臂上的鳞片,渗出血后才罢手。
她夺走了龙潭道君的内丹,虽消化吞噬维持了皮相的容貌,更令修为步步攀升,一跃而上元婴期门槛,但终究那是邪祟妖物蛟龙的内丹,这蛟龙虽快得道成仙,但血脉依旧污秽残留着妖性,害得她逐渐妖化,连带着女儿也一起遭殃,差点早夭。
一想到她那柔弱的女儿,昊笙不由心里升起怨怼,手下丁乙向来按时汇报雁迟雪的一举一动,但从去年年末,丁乙便渐渐地减少了联络,显然已经另择新主了。
“乖女儿,莫让为娘失望了。这回夺取九星结魄佛灯一事,可是为娘在考验你,若你还不乖巧懂事,不愿意听为娘的话,暗地里做小动作,为娘只能使狠招了。”
昊笙阴柔一笑,细长的眼眸透出一抹狠戾,她慢悠悠地梳着青丝,强行将庆平公主的人皮用真气一丝一丝如针线般与她的皮囊穿合在一块儿,熔覆为一体。
随即她将无脸的女人尸体丢入了溶尸的葫芦法器内,还未过几秒,尸体便成了一团浑浊的血水。
处子的血液滋润着法器,妖冶的紫葫芦略大了一倍,餍足地喷出一缕似有似无的香气,萦绕于昊笙的皮肤。
本还带着血气的人皮,透出了淡淡的体香,宛如夜间随风入室的花栀芬芳。
昊笙在轿内舒展腰身,她手轻摘着几颗葡萄含入口中,掀开了帘子。
外面的山野遍地苍白无垠,苍松雾雪朦胧高伟挺立,浩瀚雪林涌动层层涛影,偶有乌鸦鸟雀斜飞而过,半空冻僵摔死在雪坑内。
昊笙轻笑自言自语道,“还真像极了那年出嫁的时候,可惜,昊斐,现在你已迟暮,是个老态龙钟的废人,而我还活的好好的。
时隔多年,再来见你这倔强的老头,现在的你必然又老又丑,更讨人嫌了。”
重返故地
青白天际忽被染成诡异的紫红,红云氤氲着凝成朵朵奇异的昙花形状,淡金的光线似条游龙流淌在花叶,泛出瑰丽的色泽。
是有人正在渡劫,一看这天象已出元婴境界,修成出窍灵体。
四大修炼洞天宝地的修士传承一脉可没此等游龙携珠的祥瑞征兆,唯有拥有炎黄血脉,亦或是天生便修炼缓慢的凡人和散修,才得此殊荣。
昊笙的笑意逐渐凝固,放下了车帘,红盖头遮住面容,文静地端坐回马车内。这具肉身与飞升之人有千丝万缕的瓜葛,她最多和天地抉择而出的人皇打个平手,不可大意。
“这般百年难遇的凡人天才,除了她,没想到还能再出一人。”
昊笙眼帘微垂,略有思索,不属于原身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有些细碎的片段掠过。
雁归塔内的一股极强的血腥味传来,有位女子穿着显眼的鹅黄绣裙踏着血脚印,从关押着妖魔鬼怪的降灵井外出现。
从画面的角度来看,她应该是躲在树上,眼前片片的梨花模糊的摇晃着,她手中沉甸甸的,拿着一本佛学典籍。
有一位白衣道长提剑追着只小猫妖,猫妖顽皮地上跳下窜,两人交手之中,好几次差点将那只猫妖剁成了碎片。
坐在降灵井的黄衣女人一怔,掌心翻转真气一拍,本命法剑飞出拦住了白衣道人的追赶,救了小猫一命。
白衣道长认出剑的从属者,面容一喜,迎面走了上去,“温师姐,我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
黄衣女子还未回应,那只小猫妖瞪着圆溜溜的猫眼,露出锋利的尖爪,朝着她扑去,一边尖声叫着,“师父,是她!我看见的,是她偷得典籍!”
小猫妖还未触及那黄衣女子的身子,便被白衣道人扯住了耳朵,疼得直嗷嗷叫。
“玄音,你闯了大祸,怎能还赖在你的小师叔身上?如今真典已落入歪门邪派不轨之徒手中,你还不乖乖认错?”
“师父,那佛家功法就藏在她哪里,就是她啊……。”
“还闹?跟你师叔道歉。”
躲在树上的她对那黄衣女子略有好感,想帮着要出手,见那猫妖被白衣道人制伏,黄衣女子与白衣道人是故人还聊了几句,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