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袍青年淡然说,“仙冥之眼就算破损了,也可自行修复,你若想让他们离开,不该将残留的功力都交予一个人。一个人拥有了知道真相的力量,对她而言,并非好事,也不一定能让遗忘的人们相信她。”
“你就算成了神器的器灵,也驾驭不了仙冥之眼。”
魅玄音肯定地说,忽而莞尔一笑,“我就是要赌一赌,赌是我先魂飞魄散,还是你先消化仙冥之眼。”
“你猜错了,你我都是局中人罢了。”
锦袍青年低垂的眉眼皆是疲惫,“我累了。”
黑暗中,一抹温柔浮上他的嘴角,带着寂寥,“死亡不会将我和玉奴分开,是我累了,想终结轮回之苦。”
魅玄音感到身体在逐渐消融,她一怔,又听那青年说,“如果你们能活着走出杨沙村,告诉玉奴,不用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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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混杂着股烛香,延绵的插香火点摆成特殊的日神图腾,沿着村里村外望不到底,蝉鸣颤振,来往的村民纷纷围着个大铁笼,在笼内有只蛟龙沉睡着,镇魔铃随风晃荡,清脆静响。
燕青黎睁开眼时,正值杨沙村的深夜,星辰密布充盈在天幕,伸手不见五指,忽有调侃声响起。
“重明哥,都快日神节了,你和玉奴姐姐,不趁着今晚的祈福仙槐树,在月老的祝福下绑上同心锁吗?”
“这头蛟龙要被押送去晨殿,其余的事,等我见了神使再说。”
燕青黎躲在一棵树背后,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格外熟悉,接下来,是师姐从牢笼里惊醒化作人形,村民视其不祥,不应将血统不纯的妖物祭祀给山神,想将她连着牢笼一起烧了。
她与村民交手不慎受伤,被桑珠所救,而后牢笼又被赶来的魅玄音带走了。
之后的一幕幕又如回马灯般回放。
燕青黎清楚记得,在晨殿白塔的广场,雁迟雪失控想杀了她,就在她想施咒之时,有道白光笼罩了她。
没想到睁眼又来到了这个鬼地方,看来那道白光有玄机,并不是伤人的术法,她看起来也毫发无损。
“这……蛟龙怎么变了个小姑娘!”
有村民惊恐的声音传来。
燕青黎的目光再度看向了铁笼中苏醒的女子,这回她内心并不焦急,很清楚师姐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只有找到这段回忆的主人,方能走出阵法。陷猪服
燕青黎心里有了答案,她隐约记得最后白光出现时,有两个人冲向了槐树,两人模糊的声音都曾在哪里听过。
她目光立刻聚焦在人群中的一位猎户身上,杨重明长发披散遮住了半只眼,看起来很怪诞。
这个男人和客栈老板娘关系匪浅,保不准身上有什么秘密。
燕青黎决定混入护送贡品的队伍,她深知村民还要闹事,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她不动声色穿上一户人家晾在外头的衣裳,留下了一颗上品灵石,混入了拥挤的人群中。
谜团重重
这条沿着草原的水线送贡队伍在穿过杨沙村后逐渐壮大,有不少的村民提着盏素白的纸灯和糕点尾随在后,想去与送入晨殿侍奉山神的亲人相见。
风曳烛火,繁星压低,自洐岭高峰俯瞰而下,人流如甩尾的火蜈蚣穿梭在泥浆般糊成一团的草原行进着。
忽而有一股白旋风刮擦而过,整齐的人群被打散。
“桑珠,你的小白云怎不受控制了?”
“我在追那偷衣贼,我瞧着他往这边跑了,但这马儿不受控制了!”
马背上的女子惊呼着,瞳孔因恐惧睁得老大。
燕青黎被人群推搡地左右摇晃,双手捧着的祭祀糕点散落一地,她弯腰去捡,就瞧着有匹膘肥的马迎面飞奔而来。
她眼珠神光凝向一处,袖下捏着个定身符诀,待那匹马凑近就出手。
一道飒爽的玄影瞬间出现在了面前,揽住燕青黎的腰,反手一拍,那匹横冲直撞的白马被澎湃的灵力裂成两半,又被灵场卷起的飓风拍烂个粉碎。
抬掌间,玄衣女子释放的灵力足以摧毁任意肉身凡物,但她及腰乌发纹丝不动,唯有轻薄层层纱衣被运功的灵息卷动,翕动如蝶翅,九条猫尾若隐若现。
好强的法力……这便是烙山之主本来的面目吗?
燕青黎心里有些震撼,不过,拦住这匹马便可,这也……不必下此狠手罢。
“你没事吧?”她的脸颊被温热的手轻轻抚摸着,腰背皆被揽入一个深刻的怀抱。
魅玄音在看清楚燕青黎的面容,目光瞬间带着温柔和眷恋,连触碰都小心翼翼,好似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在密室里,魅玄音这只大妖提及她的温师叔时,总会不自觉将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现在,她显然是在透过她的这张脸,凝视着北冥道祖温流深。
她是燕青黎,可不是谁的替身,纵使魅玄音成了她的师父,高她一等,也无权将她当作任何人。
想到此,燕青黎的心里忽而有一丝厌恶,想拍掉魅玄音的手,躲开紧紧束缚的拥抱,双手却被一道捆仙绳给绑住,双脚也被法术定住动不得。
“你……。”燕青黎目光一冷,开口还未说话,嘴巴也被咒法封住。
“本座曾和你说过你身上流着东莱海禹一族的血脉,我尚不知你混在前来上供的队伍内有何目的,既然你已作出选择想来晨殿,那何必遮遮掩掩的?”魅玄音在燕青黎耳边轻声说,“既然来了,那就光明正大的来,别离开了。”
燕青黎感到嘴巴一松,是咒术撤回了,但手臂和腿上的绳索并未解开,额头一凉,有抹灵点在额头刻下,正是被选作神女的标记刻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