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宁寻思,自己都在土匪窝里过过日子,颠沛流离的日子也过过,杞宫算什么,看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在宫里还能有什么地方住得不舒服?
于是他答道:“不会。”
萧博厚说:“太子生活简朴,这是好品德。”
白咏志皱皱眉,说:“杞宫有这么差?”
萧博厚又立刻说:“也没有,只是相比东宫配置,要差了些。”
白咏志继续皱着眉,萧博厚继续补充:“但太子贵为千金之躯,屈居于比东宫差的任何地方,都是大大的委屈了。所以太子愿意屈居杞宫,那就说明太子具有生活简朴的好品性啊!”
这坚持不懈的马屁连白道宁都给听无语了,听起来已经到了像在哄小孩的地步。
白咏志显然也给整无语了,沉默半天憋出一句:“行。”
随后几人进入正题,由苏景焕为白道宁简单成了一些宫廷礼仪,整个京城的地理布局。这些内容白道宁都能多少记住。
但是随后苏景焕又来了一段报菜名般的报官职,以及官职对应的人名,咔咔一顿下来先过了二三十个人名,白道宁除了本来就认识的那几个,别的是真的一个都没记住:“呃——啧,恐怕小子愚钝……”
苏景焕点点头,笑得很显慈祥:“太子殿下日后总要与我们这些人接触的,我现在也只是给太子简单讲一下,太子一时记不住也很正常。”
白咏志冷冷说:“以你这等过目不忘之人来说这种话,就跟故意讽刺一样。”
苏景焕笑容不减:“王爷今天总是怀疑小臣心怀有诈,想必是因为太子归位,王爷担忧太子安危,因此心中生出了更多的警惕之心。”
白咏志说:“你是不是想说,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苏景焕依然挂着快乐的笑意:“没有,没有,王爷当此之时,心中多存疑虑是应该的。这正说明王爷的心忠于大陶啊!”
他是真的不为白咏志的话而感到太生气,笑容一点都没有强撑。
因为苏景焕知道,最该生气的是白咏志——只要白道宁这个皇长子多蹦跶一刻钟,白咏志这个跟皇帝闹翻了的皇弟就离皇位更远一寸。
一个生气的老瘸子说点酸话,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这个气氛却让旁边的别人感到有些紧张,白道宁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拐杖。
但苏景焕看起来毫不受影响,继续给白道宁介绍宫廷规矩:“宫中有所谓起居郎一职,专门负责记录皇上的一言一行。这些内容都要写到起居注里,封存宫中,留作信史,以后皇室后人都可以以前车为鉴,知何为可以为,何为不可以为。”
白咏志继续没好气地补刀:“朝廷南迁之后,前面几代先帝的起居注全都烧了,皇兄的也就带走两册,以后这份儿信史就不剩多少给后人们引以为鉴了。”
苏景焕说:“皇上万岁,太子千秋,以后我大陶还能再光复中原,国祚重续千百年,那这起居注就还是有用的。”
白咏志哼了一声,看起来还想继续抬杠,话还没说出口,突然见有人急急进来想要报信,就先闭上了嘴,往椅背上一靠。
苏景焕见这人表情紧张,但没有失态到直接不顾现场、直接喊出报信内容,可见所要传来的信息多半是个坏消息,但还没有坏透顶。于是他召信使进来,问:“什么事?”
外面又迅传来响动,传是府军前卫指挥同知林博再来求见。苏景焕一边命放他进来,一边听那信使焦急地说:“萧大人,苏大人,李伟奇大人进宫求见十二皇子殿下!”
白咏志立刻皱眉,小声说:“李五过来干什么?”
萧博厚直接一脸惊慌地站了起来,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礼,匆忙向白咏志和白道宁团团一揖:“两位殿下,微臣失礼了,小臣得先让人送官帽进宫,小臣先行告退了!”说着脚步就开始往外走,白咏志一挥手,他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景焕显然是才注意到萧博厚没有戴帽子,而只是裹了两层头,一脸怪异地盯了他半天。这时林博也一掀帘子进来,抹了一把脸,见过了在座众人,也说:“小臣是听说李大人要来……”
苏景焕直接一指旁边厢房:“李大人要来还要一会儿,我马上就叫人把火烧小,你想换衣服就去换。”
林博应了声“是”,再道声失陪,转身进入厢房。
杜志行说:“按照坐不重席的简朴礼节,我们也确实应该把火烧小一点,省些炭。”
“坐不重席”指的是坐垫不用两张席子,而是只用一张席子,用来形容一个人生活简朴——显然这是贵族标准下的生活简朴,毕竟穷人甚至没有垫子能用。
苏景焕没理他,直接对着白道宁介绍说:“林大人穿的是夏常服,李大人若来,必会相询,所以林大人常备着应季的常服,随时准备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