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酌对嫿峥,从来都没一丁点的信任,是以,当她在深山脚下,看见衣衫有损,身上还带伤的嫿峥之时,谁也没见她眸色微闪。
而嫿峥见着凤酌,当即像是得见救命稻草一般,她跌跌撞撞地冲到凤酌面前,欲语泪先流,甚至还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沿河的乱石上,“姑娘,婢子无能,婢子救不了公子,反而还成公子拖累……”
凤酌一个箭步蹿到她跟前,将人拎了起来厉声问道,“止戈在哪?”
嫿峥捻起袖子一抹眼梢,就语飞快的解释道,“婢子原本听从姑娘的吩咐,在平洲等,文管事后来坐不住也进山搜寻公子去了,结果没过几天就有伙计来回禀,说在平洲与延州交界处有见着行踪鬼祟的黑衣人,且还有手执匕的男子,婢子心急之下,只得使了银子,雇了马车过来,可就在昨个晚上,婢子好不容易寻着重伤的公子,还没来得及支会姑娘,就又来了好些黑衣人,公子且战且退,奈何婢子没用,公子只得拖住那些黑衣人,让婢子逃了出来寻姑娘。”
末了,她还道,“姑娘,赶紧的,快去救救公子吧。”
凤酌不疑有他,能得楼逆的消息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好事,遂问道,“人往哪个方向去的?”
嫿峥咬了咬牙,眼底迸裂出仇恨的目光,“公子曾与婢子说过,他会一直往西去……”
这话还完,凤酌转身就想往西边去。
“等等,”五长老凤缺一把拉住凤酌,他眼神清冷而无情,“你是在何处遇上楼逆的?”
嫿峥毫不犹豫的道,“离此处不过两三里的地儿。”
似乎怕引起端倪,嫿峥又道,“那些黑衣人好像只认公子,公子往西边去了后,他们便没再追杀婢子。”
凤酌沉默了瞬,尔后一字一句的道,“长老,三儿要往西行。”
凤缺点点头,多看了嫿峥一眼,“我与你同去。”
嫿峥这当也赶紧从怀里摸出好几瓶的伤药递给凤酌,“姑娘,公子身上有伤,婢子曾给公子粗粗包扎过一次,想来这些伤药都是公子眼下正需的。”
凤酌接过,当下也不犹豫,与凤缺又匆匆往西边行进。
“姑娘,山下的闵家村有一神医,若公子伤势太重,可带他到闵家村,婢子在那等姑娘!”嫿峥双手虚虚圈在嘴边,高声喊道。
凤酌摆了下手,示意听到了,眨眼之间,不过几吸的功夫,她与凤缺就走的来不见。
缓缓的,柔柔的浅笑这才从嫿峥唇边绽放,她摸了摸手臂上故意划出的伤口,无声地笑了。
她也不指望能阻拦的了凤酌找到楼逆,总归能拖一日是一日,让楼逆与闵梓樱多点相处的时日,她再对闵梓樱示好,这情谊,就是这么结下的。
等凤酌找到楼逆,两人一说开,她那会自然可以说是,后来回到闵家村,才现公子已经被人救起,其他的,她一弱女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去。
最重要的,还是要让闵梓樱待她如亲姊妹,如此,日后她才有底气报仇雪恨,即便楼逆出尔反尔。
莫说帝王金口玉言,旁的帝王或许是,可楼逆呢,她从前可是见识过他的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绝活,也丝毫不在意史官在史书上记下他这么一笔为人不耻的名声。
嫿峥慢慢地往闵家村走,她金莲小脚,走这样的河岸,大大小小的石头星罗密布,她仿佛很享受脚底被乱石磕碰到出血的疼痛。
她只要一想着,这会约莫楼逆已经清醒过来,兴许晓得闵梓樱救了他,心里指不定就有了心思,她唇边的笑意就深邃几分。
楼逆确实清醒了过来,事实上,那一剂苦药下肚,不过半个时辰,他人就彻底转醒了。
闵梓樱自然是开心的,她站在一丈外,眸色晶亮如琉璃珠地瞅着他,“公子莫要动弹,你身上有几处伤口太深,随时会开裂出血。”
楼逆转头,就见逆光之中一少女亭亭玉立,她周身的光线太过柔和,以至于暗影斑驳,就看不清她的面容,可那双眸子,瞳孔颜色比常人都来的浅的眸子,却像是烙铁一样印在楼逆心上。
他张了张干涸起皮的唇,嘶哑的嗓音从破碎的喉咙中逸了出来,“师……师父……”
他有不识人面目的怪癖,到如今也只记得师父一人而已,但眼前,他却一下就记住了这少女的眸子。
闵梓樱赶紧倒了点清水,凑过去送至楼逆唇边,也不晓得她听没听清刚才那话,“公子,少说话,小心伤了喉。”
楼逆斜长的眉一皱,此刻,他当然晓得自己认错人了,盖因那双眸子与凤酌的有那么三分相似,连带的,他居然也给记住了,“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