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近日贵体欠安,忧思成疾,很是挂念端王。”
御旻浅一凛,晓得皇后这是准备对贤妃动手了,容忍她如跳梁小丑一般蹦跶了这么多年,可不就是为了眼下。
而皇后一对贤妃起了杀心,那便预示着圣人也是时候了。
她又想起如今堪堪才七八岁的十一皇子,一时之间,很是为难,“那十一皇子那边……”
皇后抿了抿唇,这才显出她的唇薄来,“这些年从远时常与本宫密信,端王他倒是能耐的,本宫也不是那等顽固不化之人,若他有能耐坐稳那个位置,让予他又何妨?”
御旻浅动了动,她想说,那御家日后要如何。
可看着皇后那双分明波澜不惊犹若深渊的眸子,竟是再问不出一个字。
她面前的皇后,先是掌控整个朝堂的无冕女帝,再然后才是御家之人,国之大者,旁的都是小节。
这一瞬,她倏地就懂了她的心思,心头顿起说不出的悲凉以及难过,然而却是无比的与有荣焉,这便是御家人的风骨。
距离皇后下诏让端王回京的消息,不过半日功夫,大皇子就晓得了,他狰狞着脸,在书房好生愤怒的摔了茶盏,并大骂道,“寡毒妇人,寡毒妇人!”
随后,却是越的坚定自己的想法。
第二日早朝间,一如既往没看到圣人的影子,众位王公大臣早见怪不怪,依着平素的步调,该上奏的上奏,该插科打诨的插科打诨。
但,就是即要退朝之际,一嘶声尖利的太监声音响起——
“圣人驾崩……”
夏五月甲辰,帝崩。
还在朝堂之上的皇后腾地起身,她目光锋利如刀,“退朝。”
当即边往圣人殿中去,边吩咐道,“皇宫戒严,调亲卫护卫长乐殿,皇城禁军……”
然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迎面走来的大皇子,他身后跟着禁军,笑着看向她道,“父皇崩了,母后大恸,来人,送母后回长乐殿。”
却是要将人给软禁起来。
皇后冷笑了声,上下打量大皇子,后才道,“还懂得先下手为强,本宫平素倒是小瞧了你去。”
大皇子眼中的怨毒倾泻而出,叫人心惊,“只怕今日过后,母后当晓得,小瞧儿臣的地方还多了去。”
话落,他一挥手,身后的禁军上前一步,就要押送皇后回长乐殿。
皇后一拂袖,背脊挺的笔直,一丝不苟的凤袍,将她衬的越威严高大,“你也就这点本事。”
不待人催促,她脚步一转,朝自个的长乐殿去了。
至于圣人,人都驾崩了,依据尸体,又能碍着什么,而初初下朝,还未曾出皇城的公卿大臣,才是大皇子需挪手稳住的。
皇后回了长乐殿,甫一进门,就见大皇子妃御旻浅与御曦之一人拿剑,一人手执弓弩对门口的早叛变的禁军对峙。
她瞧着两人因着大敌当前,心头纵使慌乱,可持兵刃的人并不抖,就心有柔软,总算着这间之人,不尽是她生养的那白眼狼一般狼心狗肺。
“母后!”
“姨母!”
两人不约而同喊出声来,见皇后踏进来,连忙将她拉过去护在身后,御旻浅还色厉内荏的吼道,“滚出去!”
皇后长袖一扬,端坐到平日批阅奏折的书案前,她双手撑着桌沿,冲两人,“别怕,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御旻浅顿觉心酸,任谁被自个的亲生子这般对待,怕是心里头也会不好受。
御曦之松了松手,紧紧抿着唇,也没说话。
皇后对身边的严嬷嬷道,“嬷嬷,去取剑来。”
严嬷嬷一顿,欲言又止,依言从壁上取下一剑鞘雕金龙吐珠的长剑来,双手送到皇后面前,“娘娘,剑在此。”
皇后点点头,她伸手摸了摸缠绕在剑柄上的金龙,目光之中露出颇为怀念的神色,“这柄剑,当年可是本宫初初为太子妃之际,先帝赐下的,还言,上可以刀背抽皇族子嗣,下可使剑刃砍杀逆臣贼子,本宫,却是一次都没用过。”
这话,便是连御曦之都听出不同来,对皇族,那便是要用刀背,抽一顿就完事了,可对下,则是去其性命,可见一如明君,那也是有私心的。
御旻浅捻起袖子揩了揩眼角,转身倒了盏茶送到皇后手边。
不多时,大皇子手拿明黄圣旨冲进来,他冷笑一声,将圣旨扔到皇后面前,那圣旨展开,却是空白的。
“还请母后下旨,并加盖玉玺。”狼子野心,在不掩饰半点。
然而,皇后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本宫无旨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