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失望逃离苏府,张崇义牵着马茫无目向前走。
东城住过,西城去过,此刻身在南城,那就去北城看看吧。
沿着南城皇城大道一路往北,穿过两个街道,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北城。
北城是永安城真正意义上的花城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处处可见妓院勾栏、赌场酒楼,这里的娱乐场所比东西南三城加起来都要多。
已经是夜晚,两侧的妓院勾栏赌场酒楼挂满大红灯笼,照亮这方世界如白昼。
街上游人如织,红男绿女穿梭往来,随处可见风尘女子涂脂抹粉,穿着低胸长裙,当街手舞足蹈招揽客人:“大爷,来喝杯酒吧!”
被满大街雪白的胸脯晃花的张崇义,尽量远离那些疯狂女人的拉扯,找到一家门庭冷落人迹稀少的客栈,招牌上题着“归不归”三个潦草大字。
“归不归?好端端的一家客栈,怎么取名如此怪诞?”
走到门口,小二不冷不热的迎上来,用近乎疏离的口气说:“公子,住店吧?马给我,您进店,里面有人招待。”
听着毫无热情可言的冷淡声音,张崇义忍不住打量起他。
这人穿着素衫,长相清秀儒雅,身材瘦削颀长,脸色略显苍白,双眼丰神内敛,额头条条细纹,猜不透他究竟多大年纪,说小吧,眼神沧桑,说老吧,面容稚嫩。
张崇义感受不到他的气息流动,这种人要么不会武功,要么内功深厚,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可将内息收敛不泄。
小二冷冷地牵马从右侧走去,张崇义拾阶而上,步入客栈。
大堂整齐摆着七八张桌子,稀稀疏疏坐着一些淡漠悠远的江湖客,有人喝茶,有人喝酒,有人窃窃私语,男女老少都有。
有几人气质迥然不同,浑身上下散出凌厉的杀气。
张崇义不想惹事,视线在大堂一扫而过,并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他知道江湖人的脾气,多看一眼容易被视为挑衅。
一个满头白的葛衫老者缓缓走来,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开门见山道:“今晚只剩一间客房,公子请随我来。”
张崇义哑然失笑道:“老丈,你都不问我是不是住店?”
白老翁微笑道:“夜里来此,自然是住店的。”
张崇义道:“你就不问我有没有带足银钱,也不告诉我客房价格,就不怕我住不起?”
白老翁微笑依旧:“本店价格低廉,一晚只需三百文钱,公子既然能够来到京城游玩,相信这点银钱肯定付得起,何必多此一问?”
“有道理。”张崇义点点头,跟随他的脚步上二楼。
这个看似垂垂老矣的老翁,一身的气息没有半点外泄,虽然身形佝偻,但走起路来步伐沉稳如山,显然易见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家客栈,不简单呀!
上了楼梯,老翁把他带进右边第一间客房。张崇义微皱眉头:“靠楼梯?能不能换一间?”靠近楼梯,意味着整晚都要饱受上下楼噪音的折磨,这种木楼梯咚咚咚的声音半夜尤其烦人。
老翁笑道:“公子,刚才我就说了,今晚本店就剩下一间房,公子如果有所嫌弃,只能换家客栈。”
张崇义短暂思索片刻,终究还是打消了换店的念头,无他,该店处处透着蹊跷,上上下下都弥漫着浓郁的江湖气息,总得看看吧。
“老丈,店,我就不换了,可是楼梯房噪音大,打个折总没问题吧?”
老翁淡淡道:“打折自然是可以的,公子想几折就几折,老朽都认。”
张崇义大笑:“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我说一折,你肯吗?”
老翁云淡风轻地答应了:“一折就一折吧,就三十文一晚。”
张崇义无言以对,还能说什么呢?做生意这么随心所欲,根本就不是想赚钱的样子。难道是黑店?
瞅着张崇义的古怪表情,老翁仿佛读懂他的心思,悠悠道:“公子,这里是京城,不是荒山野岭,谁敢开黑店?”
张崇义莞尔一笑,缓缓进了房间,那老翁点燃烛台,朦胧的灯火下,房间布置相当简陋,除了床铺和木桌木凳,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床褥是普通的粗布棉麻,在京城,大概算是最低档的客房。好在房间整洁干净,几乎一尘不染。
这种房间,适合江湖和沙场武人,张崇义表示满意。
老翁退出房间前,告诉他后厨还有吃食,可以去大堂吃,也可以送进房间。
张崇义放下长箱行囊,对老翁说等下就去大堂。老翁离开房间,张崇义开窗向外眺望,窗口面向后院,放眼望去皆是连绵起伏的房屋,无风景可赏,便关窗下楼用餐。
大堂八张桌子,四桌有人,四桌空着,他选择了最靠近角落的桌子,眼光在那四桌客人身上一掠而过。
一桌两人,一个长眉老者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桌上搁着半截短刀,老人喝酒,小孩喝茶。一桌四个年轻人,两男两女,佩戴长剑,都喝茶。一桌三个中年大汉,都用大碗喝酒,没见到他们携带武器。一桌一个人,二十来岁的女子,穿着粗布麻衣,姿色平平,身材平平,桌上双刀湛湛,喝茶。
都是路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