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义也不管他这恭维是真心还是假意,报之以哈哈大笑。
杨千钟轻声嘀咕道:“要是再来一伙不长眼的马贼就好了,公子可以顺道再抢两匹马。”
张崇义又是一阵大笑,讥讽道:“你还真把我当成拦路抢劫的山大王了?要一路抢回幽州?”
也不知是杨千钟的嘴巴开过光,还是天从人愿,马贼真来了,不是一小伙,而是一大群马贼,足足有七八十骑,一个个挥舞马鞭,一路吹着口哨,席卷黄沙而来,将两人围在正中央。
江湖上都说凉州三多:沙多、贼多、反骨多,遍地都是山贼马匪。
不等马匪头领话,张崇义抢先苦着脸道:“各位山大王,您瞧我们穷成这德行,还有值钱的东西可抢吗?”
那头领是个四十岁的大汉,身上穿着件厚厚的羊裘大袄,脸上横七竖八全是疤痕,最惨烈的是眉间那道疤,刚好把额头一分两半,一看就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马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绝不掺水,要是张崇义有钱,就冲着他这份职业精神,都得赏给他二百两银子。
可惜没有。
那伙马匪纵马围着二人打转,马蹄踏踏,卷起阵阵黄沙。
马匪头领本来准备好了一份欢迎词打赏给他们,被他这么一折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得,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人一副穷酸相,这模样怕是一块铜板也捞不回来,纯属浪费力气。于是大骂一声:“真他妈晦气,遇到两个穷光蛋,走啦!”
刚要带人策马扬鞭而去,张崇义挥手大声道:“喂,这位老大,等一下!”
众人马匪转过身来,一头雾水看着他,杨千钟也是一脸迷糊,虽然杨千钟刚才嘀咕再来一伙不长眼的马贼就好了,这伙人长不长眼不好说,肯定不是小毛贼,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马匪呀。
张崇义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指着杨千钟道:“这位老大,我这位老兄是个读书人,脚力不好,他嫌走路太辛苦,想跟你商量个事,请你腾出两匹上等马让给我们,你看,这事行得通不?”
一群马匪眼睛几乎瞪出眼眶,眼珠子都快炸裂,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们,过了好半天才有人捧腹大笑,差点摔下马来。
杨千钟的脸色那叫一个惨白呀,心想我到底是时来运转,遇上了真命天子,还是不长眼撞见了混世魔王,要呜呼哀哉葬送于此?这小神经病竟然跟一群马匪抢马,这是存心要与阎王爷当邻居,活腻了?
那疤脸头领笑得直不起腰,等他好不容易挺直腰杆,脸上全是阴狠歹毒,一记马鞭劈头盖脸挥向张崇义。
马鞭所到之处,两侧气流被蓬勃真气从中荡开,空气中仿佛出现一条庞大的气浪旋涡,翻翻滚滚,呜呜作响,这人的武功竟然不弱。
张崇义心头一凛,倒是小瞧了这伙马匪,反手扯住马鞭,想将疤脸头领扯下马来。
那疤脸感到排山倒海的力量透过马鞭传来,不由大惊失色,打死他都想不到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竟有如此深厚内力,刚想运内功与张崇义抗衡,身体猛地被拉扯到几乎坠马,他不愧是个老江湖,临敌经验丰富,满脸疤痕就是铁证,明知打不过对方,他电光石火间将鞭柄化为暗器掷向张崇义。
张崇义暗自钦佩此人的应变神,右手微微抬起,将鞭柄接住,顺势卸掉他的力度。
这一下快的异乎寻常,寻常武功不够高的人,似乎只看到少年一下就抢走马鞭,却瞧不出疤脸头领掷鞭的动作,无不骇然变色。
张崇义趁着疤脸运功抗衡的空档,化作飞石激射出去,一拳砸向疤脸。
这个常年在血水中摸爬滚打的头领,即便是功力不如张崇义,却立刻给出了最为恰当的应对,双拳霍地横在胸前,双腿猛踢马腹向后窜出。
当张崇义凶猛的拳风击中他双臂的时候,他借着后窜之势卸掉大半力量,虽然看似是被张崇义一拳砸下马背,受伤却微乎其微,手臂仿佛被千斤巨石砸了一下,剧痛不已。
疤脸轻飘飘落在数丈之外,连忙挥手拦住想要群殴张崇义的马匪,厉声道:“住手!”
转身堆出笑脸,对张崇义毕恭毕敬道:“这位少侠武功盖世,盖某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少侠如此武功,别说借两匹马,即便是来豹子山当大头领都绰绰有余。不知少侠如何称呼,师承何门何派?”
张崇义不愿跟马匪打交道,刚才良言借马,无非是激怒马匪对他们下杀手,方便趁机将这些为祸凉州的马匪尽数剿灭,却想不到这姓盖的疤脸头领看似五大三粗,倒是个精细伶俐的人物,难怪脸上一堆疤却还能活到今时今日,不由冷笑道:“怎么?想套出我的名字门派,以后好去报仇雪恨?”
疤脸头领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只是见到少侠武功盖世,盖某真心想和少侠交个朋友,既然少侠不便相告,盖某自然不敢强人所难,少侠要两匹马,盖某就送你两匹马。”说完,向旁边两个小喽喽使个眼色,那二人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乖乖滚鞍下马,一声不响将缰绳送到张崇义手里。
马匹送到眼前,让很想大开杀戒的张崇义有些踌躇,抢了马再杀人,似乎有些不太厚道,可是如果不接马直接杀人,更是蛮不讲理。
杨千钟似乎看懂了他的矛盾心理,缓缓过去凑到他耳旁道:“公子,对方人多势众,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吧,真要撕破脸皮动起手来,你双拳不敌四手,不一定讨得了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张崇义就不乐意了,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坏笑道:“什么?你要所有马匹?他们要是不给就杀光他们?这样不好吧?”
杨千钟瞪大眼睛看着他,心想你聋了吗?我何时说过这话?但他毕竟聪明机智,立刻就醒悟到:你这是要故意找茬?
疤脸头领一惊之余,尚未吭声,旁边几个年轻气盛的马匪,从来只有抢劫别人的份,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愤愤大骂道:“臭小子,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