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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杨千钟的忌惮(第1页)

张道冲迅写好手书,从怀里掏出镇北大将军印信,小心翼翼地盖上印章,递给张崇义,殷殷道:“四郎,这次可就拜托你了。千万别让天下人看我们幽州的笑话,看为父的笑话。”

张崇义怔怔地接过手书,一脸茫然,这次任务有点艰巨,比领兵攻打中山郡还棘手。

此时天色刚亮,四周一片迷蒙。

张道冲随口说了几句劝勉的话,匆匆忙忙地离开帅帐,返回蓟州大营的驻地。

张崇义送走父亲,杨千钟恰好选好精骑来到营门口,一行人简单吃了一点早餐,就拍马奔着中山郡而去。

虽说彻夜未眠,但这种情况在幽州乃是常态,倒也无人感觉不妥。

信都距离中山郡大概三百多里路程,直行过去需要穿山越岭,还要借道巨鹿郡,五十员骑兵太过招摇,容易引来巨鹿大军的堵截,所以只能折返河间郡,从河间郡穿过幽州山区。

由于并不急着赶路,张崇义习惯蓄养马力,当天慢腾腾地走了一百多里,在河间北部一个名叫武宜的小镇外扎营露宿。

营地距离附近的镇子约摸两里地,左侧是片葱葱郁郁的柿子林,右侧是片枣林,前方不远处是成熟的麦子地,后面有条小溪连通两座果林,如同丝带一般,从营地的后方蜿蜒流过。

夜里,繁星满天,没有月亮,远山近景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中,影影绰绰如同仙境。

张崇义杨千钟坐在小溪边,拿着一根树枝划水,激起一阵阵银色的涟漪。

“杨先生,我知道这事确实棘手,本来不该招惹,然而毕竟是张家的麻烦,我是张家的儿郎,怎能畏缩不前呢?”

张崇义挑了一块青石丢进水里,溅起一阵阵水花,笑道:“怎么样?有没有想出好主意?”

杨千钟拿着树枝不停地拍打着水面,苦笑道:“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没到中山郡,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杨某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随便就想出应对之策?

如今是要先去中山,看看情况再见机行事吧。虽说我也不赞成大人接这个烫手的山芋,然而换个思路,大人若是能把这趟差事办妥,可是实实在在的功绩,能够稳稳压住大公子一筹,在天下人心目中又将增加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要问鼎天下,并不一定总是要动刀动枪,怀柔安抚有时候远远胜过攻城拔寨。”

张崇义静静地看着溪水,慢慢摇头道:“我倒是没想过要压住大哥,再说压住他又怎么样呢?

他天生是嫡长子,我做的再完美无瑕,立下再多的功劳,也不可能让父亲废长立幼。

自古以来,有识之士都知道废长立幼是取乱之道,父亲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在幽州生。”

说着,忽地想起前事,左右瞅了瞅,小声道:“杨先生,最近幽州又在传那些谶纬之词,你可曾有所听闻?”

杨千钟抬头望着深邃的星空,将手里的树枝丢进溪水中,树枝随波逐流而去,愤慨道:“这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我当然听说了。

哼,我要是知道谁在传播这些东西,非要将他碎尸万段。这个制造谣言的人,肯定就是当年害死我父亲以及制造钦天监血案的元凶,要不是他到处煽风点火,我父亲未必会死,先帝未必会血洗钦天监。

此人居心叵测,唯恐天下不乱,其心可诛,大人,你要当心呀。”

张崇义一脸满是无奈,把树枝折成一段段丢进水里,低头叹息道:“怎么当心呀?你我都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谁,到底意欲何为,传播这些谶纬之词损人不利己,于他有何益处?我是左想右想,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呀。”

杨千钟信手把玩着溪边一块圆润的青石,忽地怔怔出神,咬牙切齿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说不定或许是他在捣鬼。”

张崇义正色道:“是谁?”

杨千钟摸了摸脑门,若有所思道:“此人姓李名星辰,当年曾是钦天监的监副,跟我父亲情同手足,精通五行八卦,擅于观星术,我记得他平时神神叨叨,总是喜欢自言自语,时常说些玄之又玄的话。

尤其是他酩酊大醉后,逢人就替人家看相算命,而且是不分亲疏远近,嘴巴从不把门。

早在天统七年,他有次醉醺醺的,逮着街上一名流浪汉说,大旗朝廷只有二十八年的运势,不是久坐天下之主。

我父亲担心他闯出弥天大祸,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他赶出了钦天监,后来不知所踪。

不知为何,我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能是他宣扬出去的,他做事只问心情,不求利害,不计后果。只有这个神经病,才会搞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谶纬之词。”

张崇义愕然道:“神经病?”顿了一顿,一脸悲愤道:“倘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一言难尽,被一个神经病搞得满城风雨,无数人跟着遭殃。

哎,真不知道这些谶纬之词要是落进父亲和大哥的耳朵里,他们会如何看待我。”

杨千钟连忙劝解道:“大人,你无需理会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早就说过,你是天命之人,谁都阻挡不了你君临天下,你眼下要做的就是把一件件事情做好,让天下人看到你的雄才大略。”

张崇义哼了一声,沉声道:“杨先生,我早跟你说过,那些话不管真假,憋在心里就行了,不要宣之于口,容易惹祸上身。

我感觉父亲这次的举动有些奇怪,以往遇到这种烫手的麻烦事,父亲都会亲力亲为,这次为何敢授权给我,甚至不惜让我节制大哥?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杨千钟耸了耸肩,慢腾腾起身道:“上次接收河间郡的各项举措确实太过成熟,他们不相信你会有这种理民才略,自然会疑心到我身上。

这都不重要,总之我现在不能走到台面上去,要继续藏拙藏名,不能展露峥嵘,以后我尽量不在人前献策。”

张崇义诧异道:“这是为什么?你是害怕我父亲,还是害怕我大哥?”

杨千钟摇头道:“都不是。大将军志在天下,胸襟广阔,有千金买骨的气度,自然不会跟我一介谋士为难。

长史大人性情勇猛刚毅,虽说见识谋略有所短缺,却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

张家刚迈出逐鹿中原的第一步,前景尚未明朗,他不会傻到这时候跟你同室操戈,剪除你的羽翼。

我忌惮的是大将军府里的那几个谋士,尤其是何太勤和封凝,这两人我算是有所了解,何太勤是个两面三刀的笑面虎,心胸狭窄,嫉贤妒能。

封凝城府极深,热衷权势,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大人,你要小心提防这两个人,他们以后可能成为你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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